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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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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施國公因忌諱風水之說將酒樓賣出, 酒樓賣出後又舍不下京城酒樓的紅利,施家勢大,便是光靠著親信故交來酒樓吃用也虧不了本錢,遂將施樓對面酒樓買下。

施志平得了施國公吩咐要尋宋景辰的麻煩, 首當其沖, 他能想到的便是從上善樓下手。

一番謀劃之後, 他令人收買了上善樓的主廚, 又令上善樓主廚煽動樓內眾位廚子,說是宋景辰舍得花一千兩銀子買那泥瓦匠的一張破爛紙,卻舍不得給他們這些做飯的廚子長一點工錢, 又暗示這些人對面恒祥居酒樓願意雙倍工錢挖他們過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上善樓在蕭家人手上之時, 行是蕭家人的規矩;後面落到施家人手上自然要按施家人的行事做風來管理。

因此,酒樓交到宋景辰手上之時,酒樓中多是善鉆營的阿諛奉承之輩,反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做事之人, 在這裏待不下去。

宋景辰眼下還沒有功夫騰出手來整頓這幫人, 不成想這幫人倒先鬧起事來。

選擇的鬧事時機不早不晚, 剛剛好,月底了, 今晌午才給這些人發了工錢。

除了樓裏主廚這個內應,今日施志平還特意安排了不少自己人過來喝酒, 裏應外合, 給宋景辰一個下馬威風。

——好叫人知道全京城最好的廚子都被他們恒祥居挖走了,上善樓留不住人。

宋景辰才不急著去酒樓, 那些真正的食客誰會餓著肚子等,自然是領了賠償尋別處用飯去。

現在留下來的要麽是好看熱鬧之人, 要麽是專門跑來鬧事之人,

既然是專門跑來鬧事之人,他這個正主不出場,那些人戲還怎麽繼續唱,等到天亮也得給爺老老實實等著。

上善樓裏沸反盈天,宋景辰顧自悠閑愜意地品著一小瓤冰鎮西瓜,沙瓤的,口感甜而綿密。

大夏朝的西瓜可不似現代的麒麟瓜個個沙甜,包熟不包甜,包甜不包沙。

因此開瓜就像開盲盒,想要趕上一個又甜又沙的得靠運氣,宋景辰吩咐知夏給各房送去嘗嘗。

說起來這西瓜挺不容易,人家可是嗯。翻山越嶺來的,是霍占山令人從西北運來京城,也只有大西北那般晝夜溫差大的環境產出的瓜才更甜,出沙也高。

霍占山今非昔比了,帶著山寨裏的人跟著宋三郎學做生意,如今已經是邊塞第一富商,不僅是邊塞第一富商,人家還收編了邊境三不管地帶的十幾個山頭,妥妥的土皇帝一枚,威風得緊。

因他行事彪悍狠決,卻又極講江湖規矩,在江湖上極有名望,內陸人與外族人有了生意上的糾紛,或者是外族人與內陸人有生意上的糾紛都喜歡找他出面調解。

他手下兄弟數千之眾,個個都是打起來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所盤踞的虎牢山更是易守難攻,地方官員不想招惹他,邊境一些小部落亦不敢招惹,即便是勢力最為強大的西戎都要給他幾分薄面,見面稱一聲“霍二爺”

實在是霍占山這貨將光腳不怕穿鞋演繹到了極致,他自己非但無爹無娘無兒無女無妻妾,他甚至連九族都沒有,滅九族的事兒別人不敢幹,他抄家夥就上。

至於為什麽自稱二爺,這不是他打賭輸給了宋景辰麽,願賭服輸,認宋景辰做老大,他老二。

霍占山論殺人沒得說,實際上卻並非做生意的料,奈何宋三郎舍得給他砸錢又砸人,一手將其扶植起來。倘若真有大廈傾滅那一日,便是萬軍之中霍占山也能奪回兒子的一條命。

霍占山是宋三郎留給兒子的最後一道防線。

宋景辰晚上飯食用得少,吃完西瓜簡單吃了杏子大小的一塊松茸糕,盅口大的白蘿蔔絲羊肉餡小包子兩個,末了又喝了一小碗鮮湯。

用罷飯食,宋景辰合衣躺下在榻上淺歇了小半個時辰,起來梳洗換衣,令人備了車,慢悠悠趕往上善樓。

今年才剛一入夏便酷熱難當,悶在房裏也是睡不著,洛京城裏出來夜市消遣的人極多,聽說上善樓門前免費唱大戲,請的還是京城第一名角,這等熱鬧誰不去看。

因此,等宋景辰的馬車到達上善樓門前時,戲臺上唱興正酣暢,戲臺下早已圍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這些人邊看戲邊聽樂子,有消息靈通人士在人群中積極散播小道消息——

“你道這上善樓門前為何要免費唱大戲,唱得還是《鍘潘案》?”

“卻是為何?”

“這你們就不懂裏面的門道了吧?”

“閣下靈通,到底是何門道,快給說說?”

“我告訴你們吧,人家是故意唱給當朝施國丈聽呢,這宋家同那施家對上了!”

平民老百姓哪裏懂朝廷之事,好奇問道:“因何會對上?”

“還不是因為這上善樓的緣故,聽說這施家將樓賣了之後見宋家把樓搞得風聲水起又後悔妒忌了,便令人來酒樓尋釁滋事,聽說今兒晚上樓裏的廚子全體撂挑子,客人們不依不饒便是那施家人搞出來的。”

“這……”眾人唏噓。

“施家人不好惹,可人家上善樓的東家景辰公子也不是個受氣的,且瞧著吧,一會兒那景辰公子來了,可有熱鬧瞧呢。”

……

眾人不由翹首以待,等著景辰公子來,來了好看更大的熱鬧。

咱就說洛京城裏第一權貴施國丈,遇上京城第一風雲人物狂人宋景辰,到底鹿死誰手……呃,實在很令人期待。

“諸位老少爺們,勞煩讓出條道來,咱們上善樓的東家景辰公子到了。”平瑞朝著人群大聲吆喝。

真正的主角登場,四下裏的議論聲戛然而止,便是臺上唱戲的也不由暫時停下,眾人循著聲音齊刷刷轉頭,目光火熱地聚焦在宋景辰乘坐的馬車上。

稍頃——

車廂轎簾掀開一半,年輕得不像話的上善樓少東家穩穩地坐在車中,一張臉半映在燈火下,半掩在陰影裏,不待眾人細看清楚,人已踩著踏板下車,明眸一閃與圍觀眾人對上,嘴角微微翹起,朝眾人一拱手道:

“在下正是上善樓的東家,需到樓裏辦事,還請諸位讓出道路來,景辰多謝。”

眾人只覺眼前的小公子玉樹臨風、彬彬有禮,直教人如沐春風,人家哪裏狂了?哪裏狂了?

簡直一派胡言!

人家孩子做事是大膽了些,可做人明明禮數周到又謙遜恭謹,便是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都這般有禮數。

三觀跟著五觀走,在哪裏都一樣,眾人不由自主向兩側避讓,人群中空出一條道來。

輕風蕩起衣角,一陣若有似無的清冽掠過,眨眼間宋景辰已步上上善樓的臺階,他轉身朝著眾人一抱拳,“天氣炎熱,咱們上善樓請諸位喝茶。”

末了他嘴角一翹,補充兩字——“管夠!”

剎那間眾人發出一陣狂呼,“公子仁義!”

宋景辰笑了笑,又低頭吩咐平瑞,叫人唱戲的也喝口茶歇一歇。

對面恒祥居三樓靠窗包間內,哢嚓一聲巨響,施志平又摔爛一把椅凳!

他萬萬沒想到宋景辰這次還是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人遇見這種事兒,難道不是趕緊得息事寧人跑來善後麽?

哪有宋景辰這樣反著來的,唯恐事情鬧得不夠大一樣,還你爺頭的請來戲班子指桑罵槐,鍘潘、鍘潘、鍘你娘的潘!

剛才看到宋景辰那般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模樣,施平志心裏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而且是砸得不輕——

他那會兒從窗子裏親眼看到京城豪門各家的打著來上善樓吃飯的名義,興沖沖跑來看熱鬧……。

確實如施志平所料,京城裏的年輕人誰還不愛看個樂子,尤其是施國公跟宋景辰鬥,多帶勁!

要知道前不久的端午宴上施國公可是被宋景辰氣得差點兒升天,就這種高手過招,巔峰對決才有意思不是。

韓駿首當其沖第一個趕來,怕來晚了看不上熱鬧,人家騎大馬來的。

緊跟著就是關心景辰的好兄弟郭午,後面陸陸續續還有其他各家的,有男有女,這上善樓又不是女子不可以進來吃飯。

宋景茂與宋景睿也聞訊趕來,只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都到了,自家弟弟竟然沒到???

還有那來晚了擠不進來的,在外面幹著急,好在貼心的景辰公子為他們想的周到,自己進去後也方便後來人,令人拉了兩道紅線,如此中間騰出一條過道來,方便眾人進入。

平民百姓想要進樓裏看熱鬧也行,你只要臉皮夠厚。

老百姓們也不傻,就看進去的這些人一個個錦衣華服的,哪裏是他們小老百姓能湊得熱鬧?在外面熱鬧熱鬧得了。

一下子呼呼啦啦湧進來如此多的權貴,施平志找來鬧事的一眾地痞混子不由得膽怯,在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但眼下他們想出去也不能了,馬良早就令人盯緊了這些人,一個也別想跑!

不光這些地痞傻眼,帶頭鬧事的主廚也傻眼,他想鬧事不假,但並非是想惹事呀。

原本他是打算鬧完事拍拍屁股就走人,誰成想捅出這麽大個簍子來。

宋景辰進入酒樓大廳之後,先是朝著眾人一抱拳,揚聲道:“諸位還請稍後片刻,容景辰去後廚處理點事情,一刻鐘後,必給諸位交代。”

說完,他便帶人徑直往後廚走去,留下一雙雙賊亮的吃瓜群眾眼,眾人好奇他如何一刻鐘內搞定那幫廚子。

很快,廳裏就熱鬧起來,以韓駿為首的眾人紛紛下註,賭宋景辰一刻鐘內能不能解決好後廚那幫廚子,畢竟這幫廚子有施家人撐腰,有恃無恐!

——後廚。

見到宋景辰面無表情進屋來,一眾廚子對上宋景辰審視的目光,不由心虛躲閃,更有膽小之人低下頭去。

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宋景辰故意將他們晾了這麽半天,亢奮時的挑釁漸成強弩之末。

宋景辰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沖眾人客氣道:“都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說完此話,他自己卻紋絲未動,沒有一絲一毫要找地兒坐下的意思,那怕馬良令人從外間搬了幹凈沒有油汙的軟凳進來。

宋景辰不坐,這些人哪裏敢坐,他們就是個廚子而已,能有多大膽量,比外面那些地痞混子還不如,尤其之前叫喚得最歡的主廚都沒吭聲呢。

眾人之前的想法都一樣,拍屁股走人之前陰人一把,但他們沒想到的是主家都答應多給他們工錢了,錢主廚還不讓他們做飯,說是若是誰敢動手,別怪施家人不客氣。

屋內氣氛凝滯,宋景辰一笑開口,沖為首的錢主廚道:“錢主廚,上善樓可還欠你工錢未結?”

錢主廚喏喏搖頭。

宋景辰挑眉瞟他:“既不欠你任何工錢,何故賴在上善樓裏不走?你是在等宋某親自來送你出去?”

宋景辰看了身後馬良一眼,馬良笑呵呵上前,朝錢主廚做了個請的動作:“錢主廚,快請吧。”

錢主廚灰頭土臉落荒而逃。

沒了錢主廚,一幫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沒了主心骨,滿眼迷茫之色。

宋景辰早就聽下面人反應過錢主廚的情況,只是耐於錢主廚在樓裏做了多年,熬到主廚這一步不容易,沒有功勞有苦勞,正愁著如何妥善安置他,不成想鬧出今日這一出。

這到是求仁得仁了。

剩下這些跟著起哄的從犯,宋景辰無意太過為難他們,道:“上善樓沒有虧待諸位,諸位卻做出背刺東家之舉,若我將你等名單公布出去,怕是全京城的酒樓都不敢雇傭各位。

我念各位練就一身謀生的本事不易,亦不想為難你們,想留下的上善樓歡迎,想另謀高就的宋某亦不攔著,天子腳下尚有王法,你等倒也不必擔心某些人的報覆。”

說罷,宋景辰側頭朝馬良吩咐道:“甭管他蕭樓、範樓、施樓,還是如今的上善樓,酒樓能有今日名聲,這些人功不可沒,莫要虧待了。

想走的,根據其在酒樓的做工年限長短補償相應的錢財;想留的,目前工錢不會漲,但上善樓的月底分紅有他們一份,另,給他們設置旬休,每旬可休息一日。

不理會旁邊聽傻了的眾人,宋景辰又朝馬良道:“明日你便準備新的用工契約,將我所說一一寫在紙上。

記住,不止是這些後廚之人,是針對我們上善樓裏所有雇工。”

宋景辰說完便轉身出屋,留下一眾傻眼的眾人。

都不用馬良開口說啥,反應過來的眾人切菜的切菜、顛勺的顛勺,瞬間整個後廚裏一片熱火朝天,施國公與宋景辰選誰,傻子才會選錯!

給你兩倍工錢?

說不得要把人往死裏用!

還旬休?

可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最重要,景辰東家做人靠譜,做事更地道,月底分紅,那可是連之前的錢主廚都不敢想的東西。

眾人越想越是心頭火熱,覺得自己這般不仁不義不講規矩,東家還能如此待他們,再不能有比這好的東家,一個個恨不能使出看家本事,為東家,也為自己的月底分紅。

尤其是其中那些有真本事之人,篤定現在的東家是個眼亮的,幹得好一定能被看到。

宋景辰走出後廚不遠,聞到熗鍋子的香味兒傳出來,抿唇笑了笑,唯誠可以破天下之偽,唯實可以破天下之虛,給他人機會,亦是給自己機會,相信今日之後,上善樓不愁大廚投奔。

處理了後廚這幫鬧事的,宋景辰尋思著,外面這幫看熱鬧的還挺多,來都來了,他可不能讓這些人白來。

看他宋景辰的熱鬧可以,但得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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